自從開始練習管樂班後,我每天上午唯一可以複習考試的早自習都化為烏有了,每天早自習就是跟優雅的長笛大眼瞪小眼,我一點也沒法優雅的吹奏,只要進到管樂教室,組裝長笛的第一刻起,心裏就像投下鉛塊一大塊,心情潛到谷底,我只能不斷的告訴自己,把靜下心來,慢慢的在長笛的吹口送氣,深呼吸,慢慢吐氣,就可以讓長笛發出悠揚的聲音。
經過一個星期的練習,我身邊的另外一個長笛公主已經可以吹出不短的聲響來,而我明明已經對著吹嘴送氣,卻還是只能吹出斷斷續續的殘破音,若是再加上指法的音階遊走,我的嘴吧就無法精準的對著吹嘴,因為長笛就會上下或左右晃動得非常厲害,抓不到重心,拿都拿不穩,我的嘴巴基本上都對著笛子而移動,然後整隻長笛根本就快飛出去似的,勉強用僵硬的手指把她給卡住。
我隔壁的長笛公主越吹越穩,我就越發心急,讓我非常的挫敗,我什麼都贏她,怎麼能容許我自己在這裡輸她哩?越是這樣好勝心作祟,一顆心根本靜不下來。
我吹累了,放下長笛,看著教練指導著正在練習不同樂器的同學,大家都很認真的在吹,起碼都可以跟上教練的要求,發出一定長度的聲響,而且每天都有進步。我把視線轉到亦弘,他竟然被指派到吹伸縮喇叭,那樂器整個拉開都要跟他一樣高了,不知道誰拉誰。想到這裡我就不禁的笑了出來。
他瞪了我ㄧ眼,我識趣的把視線再轉讓我羨煞不已的好朋友們,他們幾個竟然可以被編到同一組,好生羨慕他們練習時的互動,常常笑得很開心,除了羨慕,還是羨慕,我打著我自己的手,「舉什麼舉,以後老師問什麼都不要舉了,這破手,舉了都沒好事。」。唉~~
我回頭看著我正後方吹著小喇叭的弘祺,我笑著看他,因為他吹到臉都紅了,「你怎麼吹到臉紅成這樣啦?」
「吼~很累人。」他把小喇叭裡面的口水倒出來,稍微喘了一口氣。
「我的也很累人。」我說。
「我的才累吧。」他拿起水來灌了好幾口。「嘴還會麻咧。」
「的確。」我仔細的看了他得嘴巴,都紅了一圈。「你用力不對吧。」
「你來。」他口操台語,把它小喇叭的吹嘴拔了下來要給我。
「我不要,很髒耶。」我把頭往後微微的移了一點。
他把吹嘴在他的褲管上擦一擦,然後遞給我,「不髒了。」
「最好是啦。」我把他的吹嘴推回去給他,跟他搖搖頭。
「教練在看你了。」他稍微偏了下頭,凝視我的身後,小聲的暗示著我。
我驚慌的馬上轉過頭,發現教練根本沒有再看我,完全是他在耍我。我立馬回頭,雙眼瞪了兩倍大,「你騙我。」
「看你一直在嘆氣,讓你振奮一下精神。」他給我一個大大的微笑,很假的那種。
「切~~」我這樣回應他,並給他一個鬼臉,轉過身來繼續練習。
下課鐘聲響了,教練讓我們把樂器收起來,我刻意慢慢摸,等到大家都離開了,走到教練身邊,小心翼翼的問,「教練,我可以把長笛借回家練習嗎?」。
「這是學校的樂器,正常來說是不行的。」教練思考了一下,「我今天破例一次,如果妳明天有進步,我就考慮再借你。」
「歐~耶!謝謝教練。」我開心的快飛了起來,
「別弄壞了。」教練拉高音調的交代我。
我開心跳著走到樂器架前,抽出我的長笛盒,清脆響亮的回答教練。「我會的!」踩著輕快的腳步,飛似著的離開管樂教室。
管樂教室位在忠孝樓的二樓,福利社的正上方,我興高彩烈的往樓梯間走,班導正好從106班教室走出來,她叫住我,讓我跟他一起去辦公室,然後他交給我我們班的數學習作本,讓我帶回去教室。
我們班有55個人,所以我手上端了55本數學習作本,每一本習作本都不是薄薄的,大部分同學的習作本都包著書套,所以書本在走動的過程中,會出現滑動的現象,我萬分謹慎的維持平衡,因為我的右手食指和無名指還勾著我的樂器盒,我緩慢的靠著牆壁確定好一步踏穩後,才敢走第二步,就這樣龜速的一步一步緩慢的走下樓。
終於摸到了一樓,我才喘了口氣,正要左轉往信義樓方向走,非常走運的讓一個冒失鬼迎面給撞上了,他是跑著來的,因為衝力太強,他不但撞倒了我,也撞飛我手上所有數學習作本,讓我的長笛盒呈拋物線飛出我的手,重重的落在地上,不但振開長笛盒,並在走廊上滑行了不短的距離。
我根本沒有時間去追究是誰撞到我,我目瞪口呆的看著我飛出去的樂器盒,深怕她跳出盒子,我的眉頭全部都皺在一起,胃硬是翻騰了一次又一次。這條走廊是每天下課十分鐘最繁忙的一條走廊,因為他是通往福利社的必經之路,所以當我的長笛在滑行時,兩旁還有不少同學在走動,我除了眼睜睜的看著我的長笛盒滑行外,就只能在心裡吶喊。「不要踩到壓,千萬不要踩到,拜託!!!!」
沒有什麼好考慮的,散了一地的數學習作本也沒有任何心思可以管了,只能任憑他們散落一地,直奔我的長笛,跪在地上,迅速的把樂器盒撈起,一把抱起,防止有人誤踩,因為震驚了,我呼吸急促,雙手微微顫抖,幾次想拿出盒中的長笛,都拿不出來,「怎麼會這樣?」現在連心都慌了。
我讓自己搓搓手,雙手合十,讓自己從一數到七,「1.2.3.4.5.6.7…」從一數到七是我讓自己鎮定下來的方式,不管什麼事情,我就是給自己七秒鐘。數到七後,深呼吸,把長笛從盒子裡一節一節的組合起來,來回檢查三次,確定接合沒有問題,再檢查所有按鍵上的精細結構有沒有損毀,每一節都按按看是否回彈正常,幸好,長笛一切完好,我真的鬆了好大一口氣,卻也嚇破了膽。
但是因為盒子在走廊上滑行不短的距離,盒子留下了一道道刮傷的痕跡。盒上的刮痕讓我的心又涼了一半,「吼 ~ 」我把長笛在拆裝回盒子裡,扣上鎖,放下心,卻也忍不住眼角泛淚,老師的話猶言在耳,卻出了這樣的意外,我不但背,還成事不足、敗事有餘。
再看著音樂盒外的刮痕,喃喃自語的說,「怎麼辦啦…?」眼淚忍不住從眼眶流了出來,沒有哭出聲音,就是眼淚莫名的掉下來,怎麼擦眼淚,都止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。
眼角的餘光提醒著我,還有散落一地的習作本躺在地上呀。這件事情讓我立刻回過神來,我好像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自戀自哀,飛快的再奔回到樓梯口,想要把散落一地的數學習作本撿起來,不過我死也不放下我的長笛盒。所以我右手抱著長笛盒,左手揀本子,在地上一本一本的把數學習作疊起來。
「放這嗎?」一個熟悉的聲音,輕聲的詢問我。
我忡忡的仰起頭,驚訝的看著眼前的學長,311班的暖男學長,那低沉沙啞有磁性的聲音,我化成灰都可以認得。
這是老天爺開始憐憫我了嗎?像是孩子挨了針,之後給個棒棒糖,讓孩子可以寬慰起來。
「不是我撞妳的。」他連忙解釋。
我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,為什麼我們每次對上,我都是各種窘,他像是有魔法般的讓我不聽話的眼淚自行停止,我下意識的用手擦掉眼淚,可我那沾滿灰塵的手,混著淚水抹在臉上,只能讓我看起來更加狼狽。「謝謝。」面對他,我還是腦袋空白,只能擠出這兩個字。
他每看我一眼,我的心跳就加速一倍,他每對我微笑一次,我的體溫就會上升一度,還好我剛剛有哭過,不然應該很快就會漏餡。
我還是像被下了符咒一樣緊緊的抱住我的長笛,我的樣子有點怪,我知道,但是,這樣抱著長笛才讓我很安心。
我不斷的算著疊在一起的數學習作本,因為一個接一個的震驚,讓我根本無法順利數完,只能不斷的重新計算再計算。
「幾本才對?」他關切的問我,依我這樣的算法,就算算到天黑也算不完吧
吧。
「55。」我不好意思的說著。
「我來吧。」他把地上的習作本抱起來,拿了一半給他的同學,兩個人就站在走廊上幫我點算了起來,我也跟著站起來,我依然死抱著我的長笛盒。
「55本,沒錯。」他露出淺淺的酒窩,笑著對我說。
「謝謝。」還是擠不出別的話,我根本就是快要窒息了,我伸出左手想要接習作本,終於發現自己雙手上沾滿的灰塵,心中輕輕的嘆氣,這樣的豋場,應該不能在更慘了吧。
「等等。」他發現我收上的塵土,把習作暫時交給他的同學,拿出手帕給我。「擦一擦吧。」他指著我的臉、手和腳。
我這才回神,原來我摔的那麼慘,雙手雙腳因為跌到沾了地上的塵土,右手肘上有幾道擦傷,滲了些血,這應該被撞到時,手去劃到磁磚柱的缺口導致的。
「謝謝。」我接過他的手帕,拍拍手上的塵土。
他則耐心的等著我完成動作。我可是急著想要把手帕還他,大致隨便拍一拍,因為他一直盯看著我,我知道他是在等我整理好後,好把數學作業本還給我。但我的心臟已經狂跳到120了,他再繼續看著我,我應該很快就會昏死過去了。
「不用還我了,你拿去用吧。」他也看出我的想法,輕輕的說。
「我洗好再還你好了。」真蠢,我這才想起哪有人把髒的手帕還給人家。
他搖搖頭。然後從同學手上接過習作本要給我。「拿得動嗎?」
我才要伸出手想接,另外一個人滑入在我們倆中間。
「我來吧!」世洲學長接過他手上的數學習作本對他說,然後轉向我,「我幫你抱回去吧,我們先去對面洗手台把妳的臉洗一洗吧,你活像從泥巴裡面爬出來。」
我和暖男學長各自後退了一步,他沒說什麼,露出淺淺的酒窩,向我點點頭。
「你幹麻這樣說啦。」呼 ~ 我算是活了過來,世洲學長的出現救了我一命,我跟他算是比較熟一點,所以可以比較自然的對話。
我向暖男學長點個頭,再次跟他道謝。
「還不快走。」世洲學長催促著我,拉的我一把。
「好啦。」我依舊緊抱著我的長笛。
「卡緊ㄟ。」他沒有回頭,抱著數學習作本往信義樓走去。
「等一下,唉呦 ~ 」現在才知道自己拐到腳。
他聽見我悽慘的叫聲,馬上回頭,萬分無奈的看著我,熟戀的交出自己的手臂。「扶著走吧。」
「謝謝!」
我跟他慢慢的從忠孝樓走回信義樓,我忍不住回頭看暖男學長一眼,我發現他也看著我,他站在看得到我的地方,看著我一拐一拐的走著,我無法揮手,只能用笑容回應他,他也一樣的笑著回應我。
神奇的感覺,我以為他會一路走回他的教室,但是他沒有,我跟世洲學長到洗手台,沾濕暖男學長給我的手帕,擦臉的時候,他還是看著我,邊走邊望著我,我的心踏實的有了不尋常的悸動,我看到的是什麼?理解錯誤了嗎?
「這是什麼啦?夾那麼緊?一隻手沾溼手帕,然後擠水,你是在練特技嗎?」世洲學長把我夾在臂彎的長笛盒抽了出來,放在腳邊。
「小心放。」我停下擦臉的動作,直碌碌的盯著盒子看,緊張的交代著。
「放心吧,不會有事的。」學長接過手帕,試圖幫我擦掉臉上的灰塵。「來~我幫你。」
突如其來的動作,讓我暫時忘記呼吸,「我自己來就好了。」我拿回手帕。
「你是看得到妳的臉嗎?」他眉頭全鎖在一起,瞪著我看。
「我…。」他這樣說是沒錯,但是這樣的動作,我覺得怪怪的。
他再抽回我手中的手帕,邊幫我擦臉邊說,「剛剛沒看清楚是誰撞到你,要被我知道是誰撞了妳,我一定給他好看…你沒看見是誰嗎?」
「我……。」我還是無法反擊,因為他的問題問太快了,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反應,而且我擔心我太大的動作會讓他覺得尷尬。
「算了,問你也是白問,妳的眼睛就是裝飾品。」他的嘴巴就是毒,但是這是他表現關心的方法,我之前很不習慣他直接了當,想什麼說什麼的性格。
「什麼裝飾品,你太誇張了啦。」我沒好氣的說。
「你比較誇張吧,哪有人家跌倒後,不先看看自己哪裡是不是受傷,反而是先衝去看塑膠盒子有沒有怎樣?」他指的我的長笛盒說。
「什麼塑膠盒子,這是長笛盒,如果裡面的長笛有個三長兩短,我就慘了。」我看著長笛盒上的擦傷,想著明天怎麼跟教練交代,我就開始面有難色,心又沉了下來。
「你知不知道你差一步受傷的的就不是你的,而是你的臉,你的頭,到時候破相,你就知道,什麼鬼盒子有比自己手上的傷重要嗎?」他指著我的傷口,輕輕的搓了兩下。「吶 ~ 臉擦好了。」他把手帕還給我。
「學長,很痛耶!」我反射的收回自己的手。
「你還會痛喔,我以為盒子比較痛。」他還是忍不住挖苦我一番。「要不要去醫務室擦個藥?」我就說他是刀子口,豆腐心。
「不用啦,不用大驚小怪。」我笑著說。
「你趕快把手沖一沖,我覺得還是到醫務室一趟好了,妳的腳看起來也很糟。」他還向大媽一樣滔滔的唸著。
我45度角的看著他,嘴角揚著笑,第一次覺得他很可愛,土的很可愛。
「你幹嘛這樣看我?暗戀我喔?」他真的是一身的不自在。
我保持姿勢的說著,眼睛瞇成一條線,看著他說,「怪不得淑玲那麼喜歡你,我終於知道她喜歡你什麼了。」
「歐 ~ 妳覺得他喜歡我什麼?」他好奇的問著我。
我想了一下,讓水龍頭沖著我的手,把手上的塵土給洗淨,「你嘴巴雖然壞了點,不過還是很細心的,會是很好的男朋友,我本來還以為你很輕浮,屌兒啷噹,說話就是沒什麼可以相信的,所以讓她要好好的再觀察你,現在不用了,我~欣賞你。」我邊說邊沖手。
「原來你之前是這樣看我的,枉費了我誤以為你很好鬥陣。」他邊發牢騷邊皺眉。
「女生總是要保留一點,更何況是淑玲喜歡你比較多,我這個朋友總是要替她踩踩煞車,希望她別沖昏頭,理智一點也沒錯呀。」我忙著解釋。
「所以,你現在是覺得當我女朋友也不錯囉?」這是邀功的口吻。
我認同的點點頭,「是不錯。」
「那你也可以考慮要不要當我的女朋友了,你可以排在淑玲後面。」
「哈哈哈!沒可能。」我沒看他,忙著擦腳。
「…………」傳來的是一陣安靜。
「我擦好了。笑一笑心情也好多了。謝謝學長。」
「那我們現在去醫務室。」
「免啦。如果等一下還會痛,我再跟淑鈴一起去就好。」
這時候鐘聲響起,世洲學長幫我把數學習作本抱到教室,在下樓前,我想確定一下我剛剛從暖男學長那裡感應到的感覺是不是我多心,所以我往暖男學長的班級方向望過去一眼,我發現他站在他們男生樓前的教室和他的同學說著話,她一邊說著話,一邊看著我們的方向,起碼他站的方向是面對我們的。
他發現我看著他,這讓我很不好意思,我這樣的舉動,應該被誤會的機率又大大提高,低下頭轉身,避開他的眼光,是我最好的選擇,我讓自己追上世洲學長的步伐。
回教室的路上,世洲學長跟我倂肩的走,我突然的想到什麼,對著他說,「學
長,是不是有很多女生喜歡你?你不可以對不起我們家淑玲吶,她可是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你的。」我特別強調了很喜歡兩次。其實學長外表很書生,只是一說話就破功,哈哈哈。
「你還是煩惱你自己吧。」他悠哉的下著樓,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。
「我嗎?煩惱什麼?」
「就你呀,煩惱你的腳啦。」他四兩撥千金的說。
「吼 ~ 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,你到底聽見我說的沒啦?」
「聽見了,聽見了,可是感情這種事情不能勉強壓,我們就是試著交往看看,交往難保不會分手,能走多遠,誰知道呢?」
「你們不是在一起了?」聽他這樣說,我心裡很不安,所以停下腳步。
「喜歡是一件事,在一起相處又是一件事情,人在一起後,會變的貪心,要求也會變得多,考驗就會接踵而來,不是王子跟公主在一起後,就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。還有,別人的事,永遠可能知道全貌,即使你全程參與,也只是旁觀者,進不了兩個人的心裡,知道嗎?」他加重了知道嗎的語氣,彈了我額頭一下。
他說的話沒有錯,還沒出社會的我們,甚至還沒有上大學的我們,變數都還很多,人生的路會走到幾條岔路我們都不知道,怎麼去要求或確性自己可以幸福快樂的過日子呢?
學長送我回到教室,他跟淑玲揮一揮手,讓她出來接過他手上的數學作業本,又不知交代她什麼,只見淑玲看看我,又對世洲學長點點頭,沒多久就跟著我進教室了。
「妳還好嗎?」伊芯不難發現我走路一拐一拐的。
「還好啦。」我其實不大好,腳裸開始有腫脹感,手上的擦傷也開始有緊繃感。
「你把鞋子跟襪子脫了,我看一下。」弘祺他的座位在我的右前方,他回頭看我,擔心的口吻跟我說。
「不用啦,沒事。」要我當眾脫鞋子和襪子,這~我辦不到。
淑玲把數學習作本交給數學小老師後,走到我的座位旁,拉起我的右手,看了一下,說「我們還是去一趟保健室吧,上上藥水,消毒一下也好。」
「蛤~?」還要再走上去喔,我不想再走了。
「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好。」伊芯贊成的說。
「讓我休息一下吧,我才下來耶,還要再上去喔!」
「擦個藥,很快。」淑玲半命令的說。
「我腳痛壓,走不了。」坦白從寬。
「我覺得妳還是去看醫生吧,快點去比較好,不要等到發炎很嚴重了再去,你可能要花更長的時間才能好。」弘祺像個老護士般的唸著我。
「沒那麼嚴重吧。」我不以為意。
「很難說。」伊芯也幫腔了。
就這樣,淑玲跟伊芯當我的左右手,帶著我到醫務室,護士阿姨幫我上了碘酒,讓我留在醫務室冰敷,她建議我去看醫生,但是我不想錯過一天的課程,堅持留在學校裡,托腳痛的福,今天的體育課,得以留在教室休息一下。
一個人的教室雖然有點無聊,不過我樂得可以偷寫功課,複習考卷。
上課沒超過十分鐘,我的後面好朋友回來教室。
後面好朋友他的名字叫柳葉揚,這個名字沒有意外的讓人想像柳枝下垂,柳葉清風飄揚的意境,他也人如其名,身高一米八,皮膚非常黝黑,常常面帶微笑,喜歡打籃球,個性十分溫儒,沒有什麼意外的話,他不是坐在我後面,就是坐在伊芯後面,因為他是我們班的最後一排,能做最後一排的人只有三個人,基本上他們愛坐哪,沒有人管。
「你怎麼回來了?」我好奇的問。
他回到他的座位,從書包裡拿出一封信,交給我。
我吃驚的看著他,聽著他跟我說的話,我以為我已經是新聞台了,誰家的貓呀,狗呀,發生什麼事情,我都不會漏了消息,今天驚覺我沒發現的事情真多。
這時候,第三個人出現在教室,是亦弘走進教室,回到座位上,看來他是回來拿他的籃球,他最近練球練的很勤勞。
記得不久前的一天,他在第一堂就把便當的訂購單給我,拉了弘祺就要出教室,這很不尋常,所以我好奇的問。「你要去哪?」
「打籃球。」他簡潔有力的回答我。
「打籃球?為什麼?」之前沒看他怎麼喜愛運動,他基本上下課就是看書。
「你不是嫌我矮?」他一針見血的回答我。
「我………哪有這樣說?」這個人真是那壺不開提那壺。
「我很快會比你高的。」他話一說完,不等我反應,就自以為帥氣的離開教室。
真是讓我啞巴吃黃蓮。
所以現在看見他打籃球,我都會雙手在胸前交叉,瞇眼睛看他,一點也不覺得打籃球有什麼幫助。怎麼也不可能一個月長10公分吧。
他進教室的時候,正好撞見柳葉揚把信拿給我,我只是瞄了他一眼,因為柳葉揚正在和我說話,所以把注意力集中在柳葉揚身上,我若有所思的看著柳葉揚,淺淺的微笑掛在嘴邊,因為他顯得非常緊張,為了舒緩他緊張的氣氛,我還拍拍他的肩膀。讓他安心,也提醒他快去上課。
我看著我手上熱騰騰的情書,信封是素雅的鵝黃色,我聞了一下信封,還有淡淡的香味,想不到柳葉揚是著麼細節的男生,真的很不錯。
「那什麼?」我的前面好朋友出現,很明顯他是出去後,等柳葉揚離開教室再回來。
「歐~你要嚇死我了啦。」我馬上把手上的信收到抽屜裡,雙手也在抽屜裡,沒有拿出來。
「柳葉揚給你什麼?」這是在考直線加速的路考嗎?
我搖搖頭,表示沒什麼?
「我看見一封信。」
我也知道他看見一封信,我只能微笑,因為我答應了柳葉揚,什麼人都不說。
「是一封信嗎?」他看我不回答,再找一個問題來問我。
我保持著雙手放在抽屜裡面的姿勢,定定的看著他,抿著嘴,想了很久,緩緩的點了一下頭。
「給妳的?」他別過臉,沒有看我,只是問著。
怎麼辦?我超想把他整回來,我還是把微笑掛在臉上。「秘密,我答應他的,一個字都不能對外說。」
「那你打算怎麼做?」他本來還是別過臉,現在是完全背對我。
看來他是錯誤理解了這封信的主人是我,我想整回他一次,所以我想了一下,技巧性的說。「信都收了,我當然會盡量配合他,我還要需要再想想看怎麼辦。」我把信拿出來,收在我的書包裡。
「………」他沉默很久,一個字都蹦不出來。
我嘆了一口氣,「誰能跟他在一起應該感覺不錯,身高怎麼看都配,是不是?」
「………」他還是不說話,肯定是被我刺激到了。
我有一種報仇的小小快感,誰叫他老說我嫌他矮,這個人話少到非常難
找到機會可以捉弄,怎麼可以不好好把握呢?
「原來收到情書是這種感覺,我從來沒有想到過,浪漫,我沒想到他這麼浪漫。」我再加上一筆。
他站了起來,我可以感覺到一股怒氣,我倒吸了一口氣,自己好像說的太過火,他那麼認真的人,是否可以承擔得起這樣的玩笑。
然後,他頭也不回的離開教室,一句話都沒有跟我說。
「等等!」我在他跨出門口前大聲的喊住他,因為我想起了件事情得提醒他。
他停下腳步,沒有回頭。
我站了起來大聲交代他,「剛剛你看見的,不要告訴任何人。」
可以從背影看見他下垂的雙肩,舉起他手中的籃球,重重的把球摔在教室旁的石壁上,籃球在彈回地上,再滑向山壁。
我這下才領悟,我後面那句是把他給引爆了,後悔,已經來不及了。
解釋,也不適合當下的氣氛,因為我已經徹底惹毛他了,說實在的,我有點害怕,只能暫時隨他去了。
我跌坐在椅子上,嘆了長長長長的氣,在確定他離開後,我拿了零錢,吃力且緩慢的走道公共電話亭,打了電話回家,讓媽媽給老師打電話,幫我跟老師請假,就在體育課結束後,老師幫我叫了車,我在伊芯和淑玲的攙扶下,搭計程車回家。
坐在計程車上,抱著長笛,我靠著窗戶,凝望窗外倒推的景物,試著理清楚這混亂的一天,低頭看著樂器盒上的刮痕,撫摸刮痕,我明天還得跟教練解釋盒上的傷吧。
「唉 ~ 」
我把樂器盒放一邊,拿出夾在國文課本中,柳葉揚給我的信封,上面娟秀的寫著伊芯的名字,思忖的這件事情要怎麼辦比較好,我轉著信封,我確定這封信絕對不能就這樣直接給伊芯,她會心臟麻痺吧,柳葉揚也不會成功。
柳葉揚是真的很不錯的男生,他活潑,陽光,但是不會嘻鬧,不正經,跟女孩子的互動很少,應該說他也是女性絕緣體,跟女生說話也是省字一哥,雖然很陽光,但是跟異性始終保持的一定的距離,和人有一股說不上疏離感。
男生越是這樣,越容易吸引女生的注意,就我聽說的,他在外面的知名度,詢問度也頗高,如果這件事可以成,我是很樂見的。
他把信拿給我的時候,臉上泛著紅,「這個,可以請你幫我轉交嗎?」
我收下信封,看見伊芯的名字,表情誇張的看著他。「哇~你…。」
我誇張的反應讓他更不好意思了。
「好呀,我幫你。」馬上轉改變自己的口吻,微笑的看著他。
他害羞的低下頭,我覺得一個男生那麼高大、帥氣,還可以有害羞的表情,真的很令我忍不住多看他一眼,這根本就是賺到。
就在這個時候,胡亦弘走進教室,我們倆個就定格看著他,他看見了他害羞的表情,我多看他兩眼的情況,我很明白,這誤會肯定不能太小。
我和柳葉揚定格看他,暫停了我們倆個的對話,直到他提了籃球,離開教室。我們才又繼續對話。
「你…想我什麼時候給他?今天?」我試探的問。
「你看什麼時機比較好,不一定要今天,還有,不要在學校。」他交代的說。
「我這個週末看看狀況,給她好了,這樣比較有時間可以緩衝。」我建議的說。
「也不一定要這個星期,你看著辦好了,你交給她後再告訴我就可以了。」看的出來他十分的忐忑。
「不一定要這個星期嗎?」我再確定的問著。
「嗯。」他跟我點點頭。
「雖然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好,但是你真的不急嗎?」再次確認。
「我不急。」他肯定的點點頭。
我傾著頭想了一想,自言自語的說,「你們這麼不熟,雖然偶爾會討論一下功課,但是還是沒有其他的互動,這樣子直接給她,對你很不利壓。」我看著他繼續說,「不然這樣好了,我們中午一起吃飯,然後自習課一起討論功課,我先讓你們混熟一點,你認為如何?」
他用力的點點頭,很贊成我的想法。「但是,不要告訴任何人喔。」
「OK,那有什麼問題,你趕快去上課吧。」如果太早洩露風聲,豈不是壞了我的計畫,怎麼都要下封口令,我也覺得自己的idea很不賴。
我轉過頭,看著信封,忍不住微笑,他和伊芯兩個人真的很配,身高配,個性合,功課也不分軒輊,一個穩重、一個嫻熟,怎麼想都是金童玉女,如果他們能在一起,我也是功德一件。
才想著,那時亦弘就出現在我眼前,所以我以最快的速度的把信封收到抽屜裡。欲蓋彌彰的劇情就撲天蓋地而來,接下來的事情,就是就是一連串的捉弄和意外。
計程車在家門前的巷子口停下來,我把給伊芯的信妥妥的再夾回國文課本裡,掏出錢包,付了車資,一拐一拐的走回家。
當晚,爸爸帶我去看了西醫,那時候腳踝已經腫得很嚴重,打了消炎針,走路的時候需要拐杖支撐,分擔受力,隔天也請了假,在家休息一天。
算是讓我稍微喘了口氣,躺閣樓的塔塔米上,我再度想起暖男學長,從第一次注意到他,到最近,他彷彿天上的太陽一般,隨時隨地,只要抬頭,不論什麼時間,什麼場所,輕易的出現在視線之中,一般而言,我和他就算對上了眼,也都只是點點頭而已,雖然對我而言他就像天上天使降臨般的出現,照亮我灰暗的便當服務,每次心臟噗通噗通跳的時候,我都告訴自己不要想太多,揣測太多,我已經一路從驚訝、新奇、努力鎮定到現在的看清事實,他幾乎被我定位在男神階級,就是看一看,開心一下,無法不列入現實的考量,我喜歡這樣的安排,因為有距離才是美。
一直以來,我都是這樣想的,直到今天,我的想法開始開始有些微的鬆動,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,列出了幾條我必須要確定的事情。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愛很簡單,
她依附著命運,
隨著時間的浪花飄散而來,
不知不覺,無聲無息,
愛很簡單,
只要對方的眼光在我們身上
我們就會很快樂,
很溫暖,
愛很簡單,
他也會因為太在乎而太認真,
瞬間讓自己的世界崩塌。
這~都是愛的表現,
沒關係,這就是愛情。
曲: 伊美萊-Touch Love - 給太陽學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