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lose

      我婉轉的告訴伊芯,再給亦弘一點時間思考,他會回信的。

  我知道他知道他必須。

 

      他並沒有更換位置,我們還是一前一後的坐著,就只是少了說話,少了自習的互動,少了偶爾一起吃飯,少了到球場看他們打球....如此而已。

這樣的不變動讓我的心安定了下來,雖然有點疲倦沉默的冷戰,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緩解我們之間的詫異,我其實很怕他,很怕他生氣,一點電視線的交集都讓我的心不停的顫抖。

       我知道我很俗辣,一遇到問題就是逃避,所以我讓自己強力的投入田徑隊的練習,可以暫時逃離可能發生的意外,練習得再累,我從不缺席。團練以外的下課時間,我很努力的表現自在,體現忙碌到不行的外務,能夠不在教室,就不在教室。感謝老天爺的憐憫,讓亞雁正好需要我這軍師的協助,我常常藉故跑到他們教室當她的垃圾筒,甚至一度抱著便當去他們教室吃飯,回家也和她膩在一起,不只如此,甚或待他們家的城隍廟裡,站在城隍爺面前雙手合十良久,在心中默念著我的想法和期待,詢問著自己是否有什麼地方想錯或做錯,嘗試的找出可以做更正確的決定,乞求祂助我一臂之力,不管是不是騙自己,這樣日復一日的儀式讓我平靜許多,充份的幫助我移注意力和生活重心。

       沒有答案前,我常常這樣在心裡默唸著,詢問著。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一天,

我一如既往的坐他們班教室裡閒聊,惠婷低著頭走向我,愁著臉問我,「子頤,我問妳喔,你知不知道弘棋最近有騎車的事情?」

     「 我知道呀,怎麼了?」我微笑看她。

     「你可不可以幫我勸勸他,讓他不要騎車?」她很是苦惱的說著。

     「我嗎....?我怎麼可能勸得動他,我還在想妳怎麼沒勸勸他呢。」我看著惠婷挑了我面前的座位坐了下來。

      她長嘆了一口氣,「我有呀,我不知跟他說了幾百次,但是他都不聽,還覺得我煩。之前他就週末偶爾的騎車出來兜兜風,可是他現在每天騎車來上學,我真擔心他有一天會出事。」

    「不會啦,不要想太多。他如果連你的話都不聽,那我的話更是壁紙來的。」最近的我,是看的他臉色過日子的。

     「妳幫我提醒她啦?多一個人跟他說說,或多或少應該都有點提醒的效果。」她揪著我看,拖著下巴,乞求的眼神看著我。

        我拍拍她的肩膀。斬釘截鐵的說,「他不會聽我的。」

        看到我的反應,顯得失望,接著問我 「你看過他騎車嗎?」

     「沒耶,我連他的車長甚麼樣都沒看過。」我從沒好奇過他的車子,也沒有跟他談過騎車的事。因為越討論只會讓他聊得更開心,我是不會說掃興的話,況且我覺得他自己會有分寸,要以我們班的每天各種狀況劇來比較的話,騎摩托車上學不是一件什麼太....到需要另人擔心的事

,這樣的事情排不上老師關心。

     「他騎車在街上,就是各種鑽,他每次載我,我每次都提心吊膽的,不讓他載我,他又會不開心。」惠婷的臉色愈益沉重。

     「我很想幫你什麼,可是我真的幫不上忙,我從來都不過問他們私底下在做什麼,這樣突然的問,他一定會覺得奇怪,也不會接受我的說法。」弘祺有的時候很固執,他們二弘腦袋偶爾像石頭的性格,是有幾分相像。

     「為什麼?你們不是好朋友嗎?」

     「我就一直沒有把這些事情放心上。」我知道我只說了一半的實話,但是我希望事情越簡單越好。

     「喔...好吧!」她放棄繼續問我,接著說,「那你可以請你們的好朋友勸他嗎?」

     「我們的好朋友....誰? 」這名詞太新鮮,讓我認真的思索了一會兒,才把這個好朋友的名詞跟胡亦弘連接起來,換我嘆了一口氣說,「好...等時機吧。」

 

        要說到我跟弘祺為甚麼也會出於冰河時期,這道理很簡單,說來說去還是因為胡亦弘,光之前的狀態就讓弘棋私下提醒我幾次,讓我別讓他哥們太辛苦,現在可好了,一下子加了依芯,變成三個人的事,以及我跟他哥們的對話,他能饒過我嗎?我能不看他臉色嗎?我是有準備的。

 

  在我跟亦弘談過後幾天,我逃之夭夭的那幾天,弘祺找了夏克空檔攔助我,開口第一句話就問,「你們倆個現在是又怎麼了?」

    「沒什麼....呀.... 」我盡量裝沒事。

他質疑把臉湊到我面前看著我,搖搖頭,「不可能。

  「就....有....那麼一點狀況....需要溝通,他沒告訴你嗎?」我小心翼翼的解釋著,問著。

     「他打死都不說,但是我看得出來有事,你們倆個很好懂,吵架和要好,就像一張白紙,難道是,你腦袋的結還沒有打開?」他問著我,然後又自問自答的說,「肯定是還沒有把結打開,不然你們兩個怎麼會.....唉,算了。」

        望著他自言自語,我只是沉默,我和胡亦弘的確在很多事情上還沒找到平衡點,我整理不出頭緒能說服我自己我的想法到底是對是錯。

不願意改變現狀,是我暫時唯一確定的事。

     「我問妳,你到底喜不喜歡他?」

     「.............」又是這個問題....,我已經被問得好疲倦。

     「喜歡就是喜歡,不喜歡就是不喜歡,這總感覺很容易分辨,為什麼對你來說那麼難?」他被我的遲疑搞的火氣漸漸燃起。

     「喜歡有很多種....。」我微弱的說著。

     「他喜歡你的那一種。」直接明白的回答。

     「.............」我咬了咬嘴唇,喉嚨像有跟刺卡住,一個字都蹦不出來。

     「你還是不確定?」他口氣上揚,不可思議的看著我。

     「............」我不想確定,我心裡這樣想,但是沒有膽量說出來,我又不是笨蛋,等一下被他狠狠怒罵一頓。

     「如果你不喜歡他,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妳不喜歡他,要這樣吊著他。屌著他也那就算了,因為他甘願,他活該。而妳沒道理不喜歡他,不是嗎?」

     「哪裡看得出來我一定就是喜歡他?」這讓我好奇,這盤棋中,一直出現著當局者迷,旁觀者清的狀態。

     「你是故意讓我講給你聽,還是你真的不懂喜歡是什麼?」

     「我不懂的是,我都搞不清楚我自己的心意,為什麼你們都搞得懂?」

     「我才奇怪你為什麼搞不懂?妳會衝著他笑,然後互相吃著對方的便當,一起自習討論功課,還說說笑笑的,你不開心的時候他陪妳,他說他喜歡你,你也沒有拒絕,你們兩個一直處於他付出妳接受的狀態,還有,妳比任何都了解他,有時候甚至超過我,不是嗎?我不知道妳如果不喜歡他,要喜歡誰?他對你那麼言聽計從,乖到我都想敲他。」

     「他哪一點對我言聽計從了?拜託...他也很難搞好不好,頭腦很硬耶!我跟他說過了,我只是不想要這麼早談戀愛。」

     「可是你已經開始了,你沒不知道嗎?」

        我搖搖頭表示我們沒有在一起,覺得我們在一起只是他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。

    「我快被你氣死,你以為談戀愛像賽跑,要裁判鳴槍才開始,還是找工作簽契約,簽名畫押之後即日生效 ? 也許我和惠婷是需要有一些輔助才可以開始,那是因為我們不同班,所以我需要一些方式來跟她表明,但是你們不是,你們就像已經在一起的男女朋友,不信的話你可以抓我們班隨便一個問問看。」

   「是嗎?」

   「難道不是嗎?」

   「我以為我們的互動沒有什麼特別。」

   「也許你沒有喜歡他,但是他喜歡妳這件事情妳是知道的,如果你只是要抓住他,滿足你的虛榮心,卻不肯給他他想要的,那我拜託你放手,他也許會難過,不過沒關係,我會陪他,告訴他不要為了一棵樹放棄整座森林。但是,他是真的很喜歡妳,請不要利用他對你的喜歡,隨心所欲的只想到你自己。我希望你真的想清楚,然後明快的決定,不要後悔。」他已經給我通緝令了,所有負面思考的能量傾巢而出,讓我暫時忘了呼吸,脈搏忘了跳動。

  「我沒有想要抓住他滿足我的虛榮心,我須要嗎?難道我們不能純粹是朋友,他說我們可以是朋友的,你為什麼一定要逼我做出選擇。」我堅毅卻平靜的回答他。

  「他就是以朋友的名義,默默的喜歡著你。」

    「我以為我們可以是好朋友就好,像好朋友般的一直走下去,這樣不是很好嗎?如我你覺得他很委屈,你可以勸勸他接受伊芯,這世界上值得他喜歡的,絕對不是只有我一個人。」讓我賭氣的說,

  「很好,現在我知道問題了,既然你已經提出來了,很好,那我們就來說說吧,我直接的告訴你,他辦不到。因為我那個朋友腦子中槍,只要妳開心,他甚麼都好,原來許伊芯的問題還在。現在你們兩個中間夾了第三人,你們要怎麼走?三人行?你不要認為這條路走得通,那你就太天真了,如果你想像你所說那樣長長久久的走下去,就是必須恢復二人行,像你們這種三角輪迴,沒有一個人可以快樂,妳是單純還是蠢?我真的很想問妳,妳是真的在乎他,替他想?還是你比較在乎妳自己?」

 

  「...........」要我說出在乎誰這樣的話語,真的很困難,不是因為不在乎,是因為沒有這樣的習慣。

  「如果你連這都回答不出來,那你真的放過他吧,算我拜託你,直接告訴他妳不喜歡他,給他一個痛快。」因為我的沉默,誤導了弘祺的認知。

「我....。」該怎麼解釋才好。停頓了好一會時間。

「我真的會被你給氣死,你沒跟他好好說之前,我暫時不想跟妳說話。」   

接著,他就拂袖而去,留下百口莫辯的我。

  瞬間,上課鐘聲響起讓我覺得鼓躁,轉身,夕陽,讓我覺得刺眼。

  下雨了嗎?伸手確定天空是否下著雨,否則為什麼我的臉頰上,沾上水珠兩滴?

 

  就一定要零或是絕對嗎?

就沒有中間路線可以選擇媽?

為什麼?

  

   接下來,他接連著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跟我說話,連看我一眼都懶惰,為此,我心知肚明,我無法幫惠婷施上一點力。

 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 

        我們不知道我們學校對市運會沒有積極的訓練計畫,還是因為我們學校不是體育培育的重點學校,我記得我的跳遠訓練是在鋪柏油的操場上練習的。那樣的場地誰敢放膽跳,因為一不小心就會弄傷自己,再小心,還是讓我擦破幾次皮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師自然知道這樣練習是不行的,但是她也愛莫能助,我們基本在正式比賽前都這樣克難的練習,說起來可悲,我練習的時候,只是偶爾有人跟我一起練,幫我量量距離,絕大部分時間老師都是目測,然後點點頭或是搖搖頭,每天這樣像兔子一樣一跳二跳三跳無數跳,真的很枯燥無味,當運動員真的不容易,必須忍受寂寞,這一句話正確無誤。

      直到我們踏到市立綜合體育場做賽前的暖場練習,我才發現運動員的世界還是有讓人腎上腺數火速飆高瞬間,看到寬闊壯麗的場地,環繞著滿滿的座位,想像著比賽時座位坐滿,全場歡聲雷動,加油聲此起彼落,這運動家的舞台,莫名的興奮伴隨著悸動完全被挑鬥開來。

       第一次能在柔軟的沙地上練習,因為過度興奮的情緒,讓我盡情的凳高自己,飛跳,著落在鬆軟的沙地上,那感覺很奇妙, 跳遠場上的沙土是特別的沙土,我來回摸了好幾下,那沙土柔緩且富於彈性,真是神奇。沙坑練習時我跳得比以往高,老師提醒我,我是比跳遠,不是跳高。所以又讓我反覆的練習了幾次,直到老師滿意為止。

 

       休息時間,我捨不得離開運動場,坐在沙坑旁,忍不住把玩了幾下沙坑裡的柔軟沙子。

       至今還我還能感受到沙子在我手掌上的神奇力量,我真該在當時偷抓一把保留起來,現在要碰到那沙土,談何容易。    

       我一手把玩著沙土,兩眼巡視著家隆學長的實地訓練。

       眼前的這個人,連跑起來都讓人覺得神帥,看著他,彷彿進入想像的世界,因為太不真實,所以想不到再往前靠近的理由,喜歡遠遠的欣賞他,遠遠的看著他,比什麼都要來得美好。

      那天,在最後一跳的時候,因為太過用力,雙腳著地的時候,拐了一下,當下覺得自己是輕微的拉傷,勉強的跟著隊伍步行回學校,回到班上座在座位上之後,我就知道事情不妙了,因為開始出現腫脹感和疼痛感。

 

   

    「妳還好嗎?」我讓淑玲幫我拿簽名本給老師簽名,她知道了我的狀況,關心的問我。

    「妳會不會又拐到同一個地方吧?」伊芯也關切的問。

     我壓壓腳踝,是有點疼,怎麼摸就是找不到確切的痛點。「是同一隻腳沒錯,但是應該不是同一個部位。」

   「要我幫妳請假嗎?」淑玲問。

   「不用啦!腳也沒腫,我就坐著上課就好,沒關係。」我笑著說。       

 

    眼角的餘光充分的提醒我,我們對話讓正好讓回座位的亦弘看了我一眼,我別過臉被對他,當作什麼都沒看見,頭都沒有抬的和伊芯及淑玲繼續著我們的話題。

       我一直以為自己上次的話,肯定徹底惹毛他了,加上冷戰那麼久,沒有任何破冰的契機,我應該是被判出局了,在他的眼神不經意的和我交會後,我清楚的知道他已經不再生氣,那閃過他眼底的一抹在意,讓我明白他對我腳傷上了心。

        接下來的課堂時間,我開始回想那天我到底說了什麼蠢話?傷了我們彼此,我托著頭,在廢紙上漫無目的的畫圈,我們之間已經混亂到我無法用刪去法來找出問題的癥結點。他小小的側身回頭,瞄了我一眼,想要說些什麼,我因為缺乏勇氣,就算眼神小小的交流,都讓我心虛的移開眼神,我用面無表情來掩飾自己的情緒,他識趣的把眼光從我身上移開。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放學鐘聲一響,我便拖著傷腳,慢慢的離開教室,淑玲本來要陪我的,但是我婉拒了,因為我和亞雁約好一起回家,她在我們這棟樓的一樓等著我。我邊收拾書包,一邊搖頭竊笑淑玲天真爛漫奔出教室的模樣,和伊芯道過再見後,緩緩的走出教室,我的腳的確無法正常的走路了,我必須一步走完,雙腿並攏後再走另外一步,勉強撐到樓梯口,我靠著扶手,稍微的休息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短短的三層樓,因為一隻腳無法施力,走不到幾階,就得停下來,我開始擔心我兩週後的區運比賽,即使這特訓一開始不是我所喜歡的,可是已經練到今天這個地步,我實在不甘心因為受傷而放棄比賽。

 

     「還好吧?」弘祺從我後面冒出來,關心的問著我。

     「還好。」我勉強擠出笑容,忍住痛回答。     

     「要扶你嗎?」他繼續問。看來他氣消了,這讓我放下心中的一顆石頭,腳少痛了一半。

     「應該沒關係。」我覺得欣慰。       

     「不然幫妳揹書包?」我還沒說話,他就一把把我肩膀上的書包拿走,遞給在一旁的亦弘。這....到底是誰要幫我背?是我中文不好嗎?

  我將眼光投向亦弘,也跟他說了謝謝。我再轉向弘祺,「那...你幫我一個忙好了,去一樓幫我跟亞雁說,等我一下,我怕她以為我走了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 弘祺一腳跨兩階的往一樓衝,我則開始單腳跳,嘗試著一階一階跳上樓,這樣單腳跳階梯真的很吃力,也很容易重心不穩,我想速戰速決,也覺得速度加快可以降低不平衡感,所以一連跳了三階,不過,事與願違,跳的時候還好,但一停下來,身體就前後左右晃動動的厲害,所幸亦弘就在身後,撐了我一把。   

      「妳還用跳的,慢慢走吧。」 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我兩手緊抓著扶手,因為不平衡差點往後倒,讓我緊張的心臟撲通撲通的,「謝謝。」我用傷腳的腳尖,頂著樓梯,盡力讓自己維持平衡,要用兩隻手和一隻腳維持平衡,很難。

      「等一下再走吧,等你朋友來扶你吧。」他往前走兩步,讓我站好,才鬆手。 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 氣氛有點尷尬,我轉移話題的說,「書包很重吧...。」      

      「是很重,妳裡面裝石頭嗎?你每天都帶著麼多書回家,你每一本都看......嗎?」他疑惑的看著我。

         我稍微笑的出聲,這問題問得真好,「都帶回家的話,我可以挑著看。」

         他只是搖搖頭,不理解我的邏輯。「挑著看?你就帶你需要看的書回家不就好了?」       

       「你不懂。」我每天複習考試都像在挑衣服一樣,隨性地選著想看的科目。我抬頭看著扶手間的縫隙,弘祺怎麼去了那麼久?只不過兩樓的距離,一邊抬頭看一邊問著。「你上補習班會不會來不及?」 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 但他並沒有理會我的問題,反而問我,「你等一下怎麼回家?」

     「走路呀。」       

     「搭計程車吧。」

     「學校這很難叫車。」我們學校在公園的半山腰,很難攔車。     

     「多等一下就會有,妳應該沒有辦法走到家。」

     「是嗎?可是我覺得我的腳踝沒事,一點也不痛,也許只是肌肉拉傷而已。」我自我催眠,試著讓自己的腳底板踩平,使力,不過還是會痛,所以我皺眉。      

      他看了我的腳一眼,也抬頭看了扶手間地縫隙,沒有跟我多說什麼,就直奔樓上,看看到底什麼狀況,不久就看見亞雁和他們兩個人一起出現在我面前。亞雁立刻扶著我上樓,讓我不需要怎麼用力就能繼續往前走。

 

       我們在學校正門口停了下來,在門口招了台計程車,當車子駛離校門口,我稍稍的回過頭看了他們兩個一眼,也稍微的舉起手跟他們兩個再見,心理酸酸的,說不出是從哪鑽出來的,我輕靠著亞雁的肩膀,勾著她的手臂,閉著眼,在腦海浮現的是在樓梯差點因為不平衡而跌倒,他撐住我時,我看見好久不見的第二號表情一閃而過,那是什麼?我一度懷疑我是不是看錯,原來,他的第二號表情,可以讓我快樂、安心甚至是幸福。

 

       有一個喜歡你的,而且妳也喜歡的人,真的很幸福。

  那一刻,我確認的自己的感覺,第一次,那麼確定。

       不習慣出對他的感覺是我的緊箍咒,所以喜歡他這件事情,僅止於我一個人知道,只是我喜歡他的表現方式跟他期待的不同,眼角的淚無法緊緊的鎖眼眶裡,無聲的滑了兩行。

       今天他的二號表情,真的讓我非常的動搖,我在心裡虔誠的乞求老天爺可以賜給我更多的智慧,讓我可以知道怎麼讓每一個人都滿意。

    「你是在哭嗎?」亞雁聽見我吸鼻子的聲音,驚訝的問著。

     「我腳痛。」我沒有睜開眼,繼續賴著她,亞雁是我從國小因為跳舞比賽而認識的隔壁班同學,我們兩家住的狠近,就隔一條巷子,幾次之後,我們發現我很聊的來,只是關於這些讓我心煩的事,我還沒有機會說到,因為我跟她一起的時候,我扮演的角色是傾聽者,聽她說著自己的困擾,遞衛生紙給她,肩膀借她靠,給她出主意。她煩心的事情比我精采太多,所以必定無閑可以聽我的苦水,我就直接跳過自己的苦惱。

      「ㄟ~你今天很奇怪耶」亞雁直覺的說。      

     「會嗎?」我動也不動悠悠的說著。       

     「你的腳真的有那麼痛嗎?我的意思是痛到會哭,太不尋常,你說說,你⋯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?」這樣的回答的確不像我。  

     「我沒事,這幾天練田徑練到我全身酸動,加上今天腳痛,所以特別類吧。」我不想再解釋,只想繼續賴著她,讓自己可以稍微喘息。      

    「你不正常,說....」 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我是逃不過她的眼,我好像除了她,目前找不到什麼穩妥的人可以倒出自己堆積陳年的垃圾,「我改天再跟你說,等我想好。」我今天真的不想說,我知道倘若我不小心沒踩煞車,多說了幾句,我可能會哭到潰堤,我不想要嚇到她。而且要從頭到尾講一次,很累,我懶惰。

      「你確定?」 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我點點頭,她便不再追問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天晚上,爸爸帶我到骨科去看,照了X光,醫生說我左腳的小指頭韌帶斷掉,還說,幸好我去的早,如果再晚一天,我可能就要開刀才能把韌帶接回去,真的嚇死我了,醫生幫我打了一個特別的藥劑,他說這個藥劑就像膠水,幫我把斷掉的韌帶接起來,但是,我不可以再斷掉,如果再斷掉,我就一定要去開刀房報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這個藥劑很神奇,打完後,馬上就可以活動,只拿了消炎的藥回家,第二天便生龍活虎的上學去,也一起參加跑步,完全不受到任何影響。

 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    

   我讓自己再次投入區運的訓練,我和亦弘及弘祺,恢復往常的互動,一起讀書、打鬧、偶爾一起下山的光景。

  年輕就是這樣,吵吵鬧鬧,但是很快就可以合好。

       我在區運的八百公尺賽跑拿了第三名,因此我取得代表出賽市運的資格,我的跳遠因為心因性恐懼,沒能取得晉級的資格。

       即使如此,我還是開心得蹦蹦跳跳。真是不敢相信我這樣半調子都能入決賽。

      在我最開心的時刻,卻是伊芯難過的時候,就那幾天中的一天,她告訴我她收到亦弘的回信,她說自己被拒絕了,接著就是流都流不完的眼淚。

       我一半震驚一半心裡有數,讓我震驚的是我沒有想到她喜歡他到可以哭到呼吸調整困難,超乎我想像的多太多,這讓我很是心慌。

 

       我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,要我說,他不喜歡妳,那就算了,我們不稀罕,這~很難開口,我能說什麼理由讓她放棄他,怎麼想,怎麼說,怎麼不對,因為明明就是是我卡在那裡,我說什麼都不對。

       這回信後得到的殘局,還是我來收拾嗎?

      「別哭,他.....寫了什麼?」我遞給她衛生紙無數,蹲在她身邊,小聲的問。

  壓力和自責不留情的再次來敲門。 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她接過衛生紙,擦著眼淚,努力先鎮定她微微顫抖的身體,含著眼淚說。「他說,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。」 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我倒吸了一口氣,這人不會拐彎嗎? 明明有很多方法可以寫,為什麼偏偏要這麼直接了當呢?婉轉一點,不行嗎?還有,這根本就是讓我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呀....我超想切腹的。

       她握住我的手,剛哭過後,說話的聲音為微顫抖,問道「妳知道他喜歡的人是誰嗎?還是妳已經跟他在一起?」 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這兩句問句,我沒有一句話招架得住的,每一句都像是飛箭,刺向我已經無力的心臟。

       「我沒有跟他在一起。」我挑了一個比較容易的來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 接著我把安慰伊芯的話,能說的全都說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最末,我答應她,好好再幫她問問,她是不是真的沒機會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拒絕不了,真心無法拒絕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打心裡認為她會這麼難過是我害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也是我想躲也躲不了的宿命。

        又在一次狠狠的夾在中間,想逃也逃不了,但,這讓我怎麼開口?

        只是我盡量拖延,我要是再說什麼該切腹的話,我堅信,我沒有第二次的幸運。

  可是,誰能來幫幫我呢?月亮天平在這個時候溜出來放風,真的很令人討厭。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班上的自息課已經呈現亂中有序的狀態,我們開始出現最新流行的併桌活動,有人併桌打撲克牌,有人兩人坐一張椅子,一起帶著耳機聽音樂,用功讀書的跟自我放逐的交叉坐著,這讓討論功課跟聊天的聊得起勁的看起來沒有太大的差別。

       我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那張它認識我,我卻不認識它的數學考卷,上面寫的明明是中文,我讀起來卻像天語,很想把它揉掉然後丟到垃圾桶裡。

       亦弘回頭,看著叼著筆桿的我,他敎我的數學題目,我都聽得懂,但是題目越來越難,我再也無法舉一反三,融會貫通,因此他得花上大把的時間,才敎我幾題,這點讓我開始覺得不妥。也越來越覺得我上輩子應該是豬投胎轉世的。

      他開始講解,我起先很認真的在聽,不久後,我把手上的筆壓住他講解的筆上。

      他抬頭看我。

   「以後⋯你不要再教我數學了。」我鼓起勇氣說。

      他放下筆,他等待我的解釋。我也放下筆,開始解釋,「我已經沒去找老師補數學了。」

      他一付我早就應該要這麼做的表情,因為我一直呈現的都是有補跟沒補沒有什麼差異的狀態。他給我理解的眼神後催促的我繼續往下說。

  「我更覺得....你....花太多時間教我,我不想耽誤你自習的時間。」

     我跟他的另外一個差距,就是與日俱增的名次和分數逐漸拉開的距離。

     這一直都是我很在意的點,我明白他不以為意,但是我就是萬分在意,就成績部分,我覺得我自己在他面前格外的渺小,甚至覺得我根本配不上他,自我存在感超級低,我們兩個勉強在一起,總有一天會漸行漸遠。

       我很擔心,以目前我們逐漸拉開的程度和速度,他終究有一天會覺得我們倆個的世界是在天平的兩端,當人在喜歡對方的時候是什麼都沒關係,但能不能相處得長長久久,才是重點,也才是考驗。所以我常常沒隱瞞我的缺點,想說什麼說什麼,翹腳,無視,任性,我根本就都是加倍表現,希望他可以快點看出我們倆個的不適合,覺得自己是看走了眼,然後萌生退意,所以我可以照自己舒適的劇本過日子。

       他的沈穩、我的衝動,在在的提醒著我,我們真的不適合。

     「你放棄數學?」有必要這麼一針見血嗎?

      「我沒有⋯。」低頭。

      「你確定?」

     「⋯⋯⋯。」維持低頭不動。      

     「沒有別的理由?」

       這一點讓我用力搖頭。

     「妳想好就好。如果你想問我問題,妳知道妳隨時可以。」他看出我的為難,一點也不勉強我,即使有問題想跟我確認,但還是收了起來,對於她這樣的反應,我不意外,反正他之前已經說過,我不用太優秀。

       接著他就轉身,在自己的位置上啃著自己的書。

       我用原子筆搓搓他的背,有點擔心他不開心,或亂想。「喂~」

       他稍微側著身體,臉並沒有面對我。

     「我還沒說完耶。」我壓低音量。

       接著他再次轉過身來,手上拿著課本,眼睛看著書,一副你儘管說的表情,讓自己舒適的坐著。

       現在,換我緊張了。「我聽說...你...回信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看著我,沒點頭也沒搖頭,只是有點不耐煩,我猜想他下一步是回頭不理我吧。所以我把握時間盡快的繼續往下說,「你會不會寫的太直白,那樣很傷人。」

      他還是一號表情,不過我讀得出來他心裡說,「不然要怎麼寫?」

    「你可以寫婉轉一點呀,說你現在只想用心讀書,沒有去想女朋友這件事情,談戀愛的事以後再說,然後讚美她一下。哪有人家這樣一棒揮死人的。」我小小的抱怨,腦海中揮之不去伊芯哭泣的表情。

    「我又不是妳。況且,我沒有不想交女朋友,妳覺得我如果照你的版本說,有說服力嗎?」一號表情,還是一號表情,好像不關他的事情一樣。

    「即使沒有說服力,也可以婉轉一點。」

    「妳管我那麼多?你是我女朋友嗎?」

   「我....。」我語塞。

    「妳要管我這麼多,可以呀,當我的女朋友。」

       真的很故意!

    「你....,這關女朋友什麼事啦,朋友不能說這個ㄛ?」我表情開始不悅了起來。

    「我就對她沒特別的感覺,為什麼還要給她希望?你的作法不是比我更殘忍?」他還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,不大管我的想法。

    「你不懂啦,腦袋那麼硬。」誰當你女朋友,誰倒楣。我心裡這樣低估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的苦,他能知道嗎?

    「唉....。」他嘆了一口氣,轉過身,在抽屜裡翻找著什麼,然後再轉過身來,把東西放在我桌上。

      是那個油漆小童,他不但上好了色,還沿著圖案的邊剪了下來。

   「哇....你畫完了?」他完全成功的轉移了我的注意力和話題,「可以給我了嗎?」       

     他點點頭,然後把圖翻到背面,將上面的字指給我看。

     上面寫著: I love you ! 三個大字。

     我只能傻愣愣的看著那三個字,完全不能動彈。

     當時的我並沒有想到,這是他要跟我正式告白的紀念物,我只是覺得,這樣會不會太誇張,搞這麼大,不過一個娃娃,說老實話,我當時真的進退兩難,情緒很卡。

       現在回想,我就是豬頭。

    「如果你可以接受這三個字,這個娃娃就是妳的。」

     「為什麼要這樣啦?你本來就是畫給我的,不是嗎?」      

     「我是畫給我未來的女朋友的。」

     「蛤...?你未來的女朋友也不見得喜歡這個畫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大家聽不聽得懂我的鬼話連篇呢?可是我當初真的這樣說,我只是想如果他的女朋友如果不是我,這張圖根本沒意義呀。

         當時,我還真沒轉過來。

      「妳喜歡不是嗎?」

      「我當然喜歡。」

     「那就當我的女朋友。」      

     「你在說什麼啦....? 你開玩笑厚....。」我已經分不清楚他是在捉弄我?還是認真?太突然,我以為我們倆畢業前不會再談論這件事情。       

    「我認真的。」

       我看著讓我愛不釋手的娃娃,腦袋想著,我是不是跟這娃娃無緣呢?我看了一下上面的字,發現是鉛筆,說真的我有點氣他這樣為難我,我拿出我的橡皮擦,把you擦掉,並改成許依芯。然後把圖推還給他。

       我知道他會不高興,但是我就是想這樣做。

       他瞄了圖一眼,回頭修改了什麼,再把圖推給我。上面把伊芯的名字改成我的名字。我看看圖,看看他。

      我真的很幼稚,我再把我的名字改掉,換上伊芯的名字,然後把 I 改成他的名字,所以圖片的背後顯示的是-胡亦弘Love 許伊芯。然後我再推回去給他。

  我觀察到他表情丕變,這讓我有一點退縮,怕他會生氣,但我沒有想到我會傷他的心,我以為,我以為,他知道我的想法,故意要這樣挑戰我。

      他抽把圖片抽回去,再次把伊芯的名字更換成他的名字,然後把我的名字改放在 I 的位置,所以呈現的字樣是 - 李子頤Love胡亦弘。

      我沒有為難的表情,反而直勾勾的看著他,拿出我的筆,想豪邁的揮灑著,他快速的伸出手,面色凝重的問我,「妳真的要那樣?」 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再眼力不好,我都知道他是認真的在問我,我說不出我不要,我真的說不出來,夾在兩個人的中間,真的很不好受,我很無奈,我任性的說,「是的。」       

     「你想清楚了,再回答我。」他是鐵了心讓我表明立場,他收回了圖案,頭也不回的轉身。

     「給我吧,你不要這麼小氣啦。」       

     「我不要。」他很堅持。      

     「你幹嘛這樣我吊胃口啦?」       

     「等你變成我女朋友,就可以給你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他說完這句話,就算我有再多的為什麼,我都只能吞回肚子裡,為什麼非要搞的那麼複雜?為什麼不能輕鬆一點?為什麼一定要挑這個時候表態?為什麼?為什麼?為什麼不能暫時再給我一點時間?為什麼要挑這個節骨眼?為什麼?

       我既生氣,又無奈,下課鐘聲響起,他抓了書包就跟弘祺兩個人頭也不回的離開,我到那時候才能思考,我到底又做了些什麼事情?

       後悔已經來不及,就算後悔,也改變不我立場的無奈,我們倆轉了一圈,還是回到原點。

 

       回到我所屬的小閣樓裡面,點著燈,我逼迫自己投入所有的精神把書讀好,多少拉近我們兩個的差距,那我可以更有自信或勇氣接受這份感情,再說。

      我是認真的覺得,如果我的成績再這樣爛下去,我終有一天終將被拋棄。

 

      他可能不知道,我每個星期六、日,都蹲在文化中心內看書,一個人,只是為了讓自己縮短彼此的差距,可是我沒說,誰都沒說,只有我自己跟神知道,我真的很沒有自信,也許我可以仗恃著你對我的愛,好好的享受你對我的好,可是,那能讓我們走多遠呢 ?

      腦袋裡裝著草的人,能給你什麼?能給自己什麼?

      當晚,我哭著睡著,一個字也沒能裝進那被悲傷塞爆的腦袋瓜裡。

      

    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   

    「你的眼睛是怎麼了?這麼腫?」淑玲提起我的臉轉左轉右的看了一圈。 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哭一晚能不腫嗎?但我沒有可能這樣說,只能懶洋洋的說,「可能昨天晚上睡覺前喝太多水了。」然後繼續整個趴在桌上,在睡不飽又練了一個早上體能的狀況下,我已經虛脫到一個不行。       

    「你臉色很差,吃早餐沒?」伊芯也關心的看著我。

       我搖搖頭。

    「不吃怎麼可以?」伊芯拿出自己抽屜的麵包,塞給我。

    「我不餓」我真的沒胃口,看一眼麵包,甚至覺得反胃。

    「不行,你還是要吃一點,一口也沒關係。」伊芯乾脆把包裝撕開,把麵包塞到我手裡。

    「我也覺得你還是吃吧。」淑玲也附和著伊芯。

       我勉強的咬了一兩口,真的食之無味。

      伊芯看看錶, 早自習再5分鐘就要結束了,今天沒下雨,得升旗,伊芯喊著大家升旗,全班魚貫的出了教室,迅速的往管樂教室前進,我因為不需要樂器,就直接站定位。

     「妹子。」我們管樂班的位置是在福利社前,有人在我耳邊叫我,那聲音很熟悉,還有這樣的位置,這時間,能出現的也只有葉子學長了。

     「幹嘛 ?」我盡量燦爛的笑著看他。

     「妳厲害喔,沒想到你那麼瘦,還能跑進市運比賽。」他給我鼓勵和讚許的笑容,疼愛的拍拍我的頭。

    「最多就市運啦,後面沒有了,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。」拍拍我的頭,是他的習慣,但是我還沒有習慣這樣的舉動,我笑著,技巧的移開他的手,暗示他這樣不好。

     「妳今天臉色怎麼哪麼差?妳生病了?」他把手被放在我的額頭上,測量著我的體溫,我是想要拒絕他的關心,不過這次他不容許我再撥開他的手,不是強力的非得這樣做不可,就是溫柔的盯著我看一眼,讓我不要拒絕他。「還好沒燒,你保重,等一下升旗結束來找我,我請你喝飲料。」

     「不需要啦。」他一直都對我很好,不過我就是把他當哥哥,也讓他把我當妹妹。

     「我總是要恭喜妳一下,還是我們下課後一起去吃麵?牛排也可以!我們應該要找一天一起出去吃飯,看電影。」       

     「你的錢還是省著點花吧,那麼辛苦打工,不該這樣花。」我邊說邊看著大家是不是已經就定位。我也看見有人,別過臉,沉悶的表情還是一覽無遺。我看得出他的在意,便打發學長說,「學長,我們要開始囉,晚點見。」

  葉子學長點點頭,再次溺愛的摸了下我的下巴,「那我走啦,記得等一下來找我。」

       我又捱了胡亦弘一記怒視。

 

  早自習的鐘聲響起,同學看我指揮,開始了進行曲的演奏,經過了這一、兩個月的演奏,因為我是指揮,所以我佔盡了風頭,在學校,應該很多的人要認出我不難。

      「同學,指揮的那個同學,你很棒喔!」

      「指揮的那個同學,可以跟我約會嗎?」      

     「指揮的,你有男朋友嗎?」       

  「指揮的學妹...」然後接的事口哨聲。

  「學妹...你很可愛。」

  這樣的搭訕和調侃,我可以說常常聽見,不過怎麼也飄不進我耳朵裡,但是今天,所有的耳語,讓我特別的有壓力,我眼角的餘光揣測著亦弘所有的表情,我決定定睛看著他指揮,沒想到,他今天把臉別開,根本不理我的指揮。

  我知道,我慘了,超級慘。

 

   升旗結束,我並沒有去找葉子學長,確切來說,我不大必要去找他,他已經料準了我不會去,所以拿了飲料在我必經的走道等我,大力的跟我揮了揮手,然後走向我,把飲料放在我手上,握住我的手,再給我一句,你下星期再加油喔!      

  我再抬頭,看見的是家隆學長和亦弘兩個人都看著我,家隆學長是遠遠的看著我,觀察著我的反應,雖然我有點詫異,但我還是對他點頭回禮。胡亦弘就沒辦法,他只是經過我身邊的時候讓我看見他撇了我一眼,再把臉別開跟身邊的同學一起走,和我錯身而過。

  還差一步就可以走進教室,有人迅速的幫我轉移走道,拉著我往另一個方向去,踩定位後,第一句話就是,「你告訴我,你昨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?」       

  是弘祺,他很不開心的質問我。

      「什麼啦?」

  「妳真的不喜歡他?」       

     我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,「我們可以不談這個嗎?」      

  「不可以,妳今天都必須跟我談,你們兩個到底在搞什麼?一個談感情跟白癡一樣,一個就是感情白痴。」

  「.............」他說的很對,所以我無法反駁。      

  「你們兩個到底是在一起了沒?」      

  「沒。」       

  「沒?我服了你們兩個了,你們兩個都說沒,那你們倆個前一陣子是怎樣?在一起不是用說的,而是你們做了什麼!」

   「我們什麼都沒做。」

     「難道你跟那個學長在交往?」

     「當然沒有。」

     「沒有就好」他喘了口氣, 「妳到底在考慮什麼?因為你的好朋友喜歡他,所以你就放棄他?那你可能真的沒有那麼在乎他,我讓他死了心吧,連我都快要被你弄死。」

     「.............」

       「我跟你說,我是真的很生氣,他還會再來找妳一次,如果你拒絕他了,我先跟你說,我也不會是你的朋友了,妳真的讓我失望了,我捨不得我的朋友那麼傷心,如果你還當我是你的朋友,妳就好好想想,妳自己心裡到底在想什麼?我很希望看見你們兩個好好的,我要你們兩個好好的,我不想要你們兩個有任何人從我的生活裡面離開,但是如果你堅持,我會站在他那邊,妳聽見沒?」

      他是生氣的,也是無奈,心疼自己的哥們。

     「...........」我沒有開口多說什麼,只能靜靜的聽完他說的話,任由自己的心顫抖。

     「如果你要天上的星星,只要跟輕輕的說一句,我相信他會想盡辦法摘給妳,只要你喜歡,只要你想要,他都會滿足妳。就算你不說,只要讓他察覺了,他都會主動的做給妳。是吧?」

     「...........」是,他說的都是。

  我只能靜默,忍住在眼眶打轉的眼淚,讓他說完。       

     「如果你還當我是妳的朋友,妳就好好想想吧,一個這麼喜歡妳的人,你不好好把握,真的很蠢。」然後他就氣衝衝的離開我。

  我無法反駁他,也無法說出他想聽到的話,在他面前,他說什麼都是真的,其實我可以在亦弘面前一笑帶過,或是當做沒聽見,想辦法閃過、跳過所有我不想面對的問題,並且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。但,在弘祺面前我沒有任何這樣的空間,有一個朋友可以幫你面對現實的朋友,真的很重要。

      這一次我記憶中,最後一次讓弘祺對我掏心掏肺的說話,我們的交集可以說是停在這裡,連記憶都是,在那之後,他跟我保持的一定著距離,不再找我的麻煩或是跟我開玩笑,冷淡的好像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過,只是守護著他的好哥們,我知道他一定很氣我,我很無奈,有自己的堅持,我希望他可以不要再生我的氣,但是我沒有勇氣再開口,我一直在等機會,可惜,我沒有等到。

  在我心底,一直很遺憾,我讓他失望這件事情,我想我應該讓他覺得跟我當朋友很浪費時間,因為我的反應可能也讓他覺得我沒有把他的做朋友看待。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我像上班打卡般的過著規律的校園生活,練田徑,上課,管樂,沒有太多特別,到了市運比賽的那天,我們班少數的同跟著我們到體育場,這天比賽結束,我就可以不用再天天練跑。

      我在選手區看著賽事,哇靠!這根本就是專業田徑隊的比賽,大家的速度都好快,我雖然看得心驚肉跳,不過比賽真的很刺激,就算場比赛的不是我們學校的選手,還是忍不住替場上的選手加油。

     老師走到我旁邊,「等一下你先去跑四百公尺的比賽。」      

     「四百?老師,我跑是八百耶!」

     「我知道,可是跑四百公尺的同學沒來,妳就跑四百吧,然後再比八百。」

      要命,我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的體力?因為四百比完,緊接的就八百。「老師,我可以不跑嗎?」

     「不行,有去跑就好,沒名次沒關係。」

       說真的我不喜歡,超級討厭,我沒有這樣的體力,而且這樣根本不對,國際賽事都沒有這樣連續的比賽,不同類型的賽是中間,是有一定空檔的安排,為的就是給選手足夠休息的機會,我只想要把八百跑好,四百沒有來的人,可以棄賽壓,老師我為什麼要我去跑八百,只是為了交代嗎? 我當初是非常不喜歡這樣應付的比賽態度,如果是這樣的態度,我還練什麼?我知道我不是專業的跑者,我每天練習的時間也沒有田徑隊多,為什麼不讓田徑隊的去?讓我去呢?因為我不是田徑隊了,所以輸了也沒有關係?可是,一樣的無奈,老師說的,我們能反抗嗎?

       我在四百的賽事上,想的是我只要維持前三,能進複賽就好,我得留點體力給八百公尺的賽事,畢竟八百才是我主要的賽事。果然,我跑了前三,順利晉級。但是四百和八百當中只有休息10分鐘,當我跑八百的第一圈後,我就知道我已經沒體力了,我只能硬撐,硬是完成賽事,我記得,當我跑到終點時,我整個人上攤在終點線,臉色發白,是靠著同學們把我抬出去的。

       當時,我心中有的是氣,因為我知道,接下來的四百公尺賽跑,我應該也是晉級無望了,一下子跑了一千二,四百都可以跑三次了,我能贏到什麼?

      再來就是,歐....原來,我本來是有機會可以進決賽的。

      休息後,我還是再跑了四百公尺的決賽,我只跑了第五名,決賽無望。

      這樣的結果讓我很是失望,我開始討厭體育老師,因為我覺得我就是可有可無的墊檔,我該好好讀書才是,不然拿來睡覺都好,跑什麼跑,浪費時間。

     我告訴自己,我不再跑了,以後都不跑了。

      我也真的從此不再跑步,並對跑步感到液態闌珊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 

     在被弘祺下通緝令後,

     我的心就像一個通透的玻璃杯,

     被隨手丟進湖裡,

     湖水從杯口滑入杯裡,

     漸漸的水充滿整個玻璃杯,

     玻璃杯在水中不斷的墜落,墬落再墜落。

     杯底撞擊到湖底,

     左右搖擺了幾回,最後,

     輕輕的倒下。

 

    這是我們慢慢變陌生的過程,

    他不再開我的玩笑,

    不會冷不防的飛奔的出現在我身後,

    隨手提起我手中裝滿水的水桶,

     更不會讓我有機會拿著掃把追著他跑,

     甚或飛天給他一記抹布。

     再也不見他燦爛的笑容,就連氣若游絲的嘴角上揚都沒有,

     只剩下無奈鎖眉,不予置評的眼神,

     不發一語的錯身而過,

     我不怪他,我一點也不怪他,

     是他給我的無言抗議和最後提醒,

     也是他心疼他麻吉的表現,

     直至今日,還歷歷在目,徒增傷痛,

     對他,也對他,

     沒有他的沉默抗議,我想我永遠都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?

     他真的是我們的朋友,我們的。

 

   

     **歌曲-周哲興-你好不好

     From : 我們

 

arrow
arrow
    創作者介紹
    創作者 沙粒 的頭像
    沙粒

    生活寫作練習簿

    沙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